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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7月28日 星期五 FRIDAY, JULY 28, 2023

文學對電影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文/孫博

  記得是2005年的夏天,著名導演吳天明邀請我撰寫電視劇本,使我受寵若驚。但我坦誠告訴他從未碰過劇本,他說讀過我的長篇小說《回流》,故事編得不錯,也有畫面感,並認為我有能力直接寫劇本。《回流》被喻為中國第一部表現「海歸派」回國創業的長篇小說,也是我的第三部長篇,中國青年出版社於2002年底推出後轟動一時,著名的《小說月報》轉載,上海電臺改編為廣播劇,上海電影集團還買斷了影視改編權。
  吳導是中國第四代導演的傑出代表,執導的《老井》《人生》《變臉》等斬獲多項大獎,曾任西安電影製片廠廠長,培養出張藝謀、陳凱歌等第五代導演。吳導的眼光是獨特的,他的話給了我莫大的自信,我被趕鴨子上架,悄悄「觸電」了。從此,在創作小說的同時,開啟了編劇生涯,迄今已撰寫了四部電影劇本、兩部電視連續劇,有的已搬上銀幕,還獲得了海內外近十項劇本獎。
  如今回過頭來看,吳導當年沒有「看走眼」;我多年的筆耕也沒讓他老人家失望,可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其實,吳導看中我寫劇本的潛力,除了我能駕馭長篇小說外,跟我會畫一點兒畫有關,也隱隱道出了文學對電影的影響。」
  自從電影誕生以來,文學作品一直是電影創作的重要源泉。首先,文學作品為電影提供了豐富多樣的故事情節。許多經典文學作品都具有扣人心弦的故事,很適合被改編成電影。
  例如,弗朗茨·卡夫卡的小說《變形記》被改編成電影,通過電影的圖像和音效,再現了小說中主人公被變成甲蟲的恐怖場景。而著名導演彼得·傑克森的《魔戒電影三部曲》,通過精湛的視覺特效和巨大的製作投入,將原著作者托爾金的奇幻世界、史詩般的冒險完美地呈現在銀幕上,深受觀眾的青睞。
  其次,文學作品為電影提供了豐富多彩的角色。文學作品中的角色富有複雜的內心世界和獨特的個性,這些角色通過演員的表演得以呈現。比如,J.K.羅琳的小說《哈利·波特》被改編成了系列電影,觀眾通過電影中的演員和角色,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小說中角色的魅力和情感。另外需要注意,文學作品中的角色也可以被改編和重塑,為電影創作帶來新的視角。例如,查理斯·狄更斯的小說《雙城記》被改編成了多部電影,每一部都有不同的演員陣容和角色詮釋,但都能夠在電影中體現出小說中角色的複雜性。
  第三,文學作品為電影提供了深刻的主題和思索。文學作品常常探討人類的生活、情感和價值觀,這些主題可以通過電影的形式更加生動地展現出來。例如,喬治·奧威爾的小說《一九八四》被改編成了多部電影,通過視覺效果和音樂,生動地展現了小說中的反烏托邦社會和對權力的控制。觀眾通過電影中的畫面和演員的表演,更深刻地體會到了小說中探討的政治壓制和個人自由的主題。
  第四,文學作品為電影提供了豐富的背景和文化元素。文學作品往往與特定的歷史背景、地域文化緊密相連,通過將這些元素融入電影中,可以增強電影的真實感和觀眾的代入感。例如,列夫·托爾斯泰的小說《安娜·卡列尼娜》被多次改編成電影,每一部都試圖再現十九世紀俄羅斯社會的風貌和文化氛圍,通過服裝、道具和建築等方面的再現,營造出獨特的歷史背景。
  此外,文學作品對電影的影響還體現在創作的跨文化交流。世界各地的文學作品可以通過電影跨越語言、文化的障礙,傳達獨特的價值觀和文化特色。比如,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小說《挪威的森林》被改編成了電影,不僅將小說中的故事帶到了全球觀眾面前,還傳達了日本文化和情感的獨特氛圍。
  總體來說,文學對電影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它提供了豐富多樣的故事情節,深刻的角色和主題,啟發了電影語言和敘事手法的創新,豐富了電影作品的情感表達和人性探索,同時還為電影帶來了跨文化交流的機會。這種文學與電影的共生關係,不斷地推動著兩種藝術形式的創新,為觀眾帶來更加豐富的視聽盛宴。

孫博的電影劇本《中國處方》獲得三項獎,其中之一。(孫博/提供)
孫博獲得近十項劇本獎,圖為部分獎狀。 (孫博/提供)

作者簡介:孫博,加拿大著名華人作家、編劇,現任加拿大中國筆會會長、加拿大網絡電視臺總編輯、加拿大多元文化媒體聯盟副主席。出版長篇小說《回流》《茶花淚》等十多部著作。發表影視劇本《還你一個擁抱》《中國智造》《中國處方》《中國創造》,擔任三十集電視劇《錯放你的手》編劇,導演電視系列片多部。曾獲六十多項文學獎。


誰說蝴蝶沒有心

文/汪文勤

  《胡蝶口述自傳》帶給我的閱讀體驗是非常獨特的。
  文字不僅可以為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族群,甚至一個時代,留影造像,如《胡蝶口述自傳》不單留影,還留聲。閱讀的過程中,不僅是胡蝶的倩影笑貌躍然紙上,我更彷彿聽見胡蝶的聲音,由這個聲音,我自覺深深地認識了胡蝶這個人。
  胡蝶的聲音有極高的辨識度,溫婉、沉靜、清甜,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在這個講述的聲音裡,一些老去的年歲由枯黃之間倏忽返青,一個遠去的時代暮然轉首正漸漸回來,老照片裡的人也有了溫度,酒窩裡盈滿醉意,霓裳雲鬢,留聲機裡年輕又古老的聲音唱個不停,一些個迎迓,一些個惜別。
  胡蝶,一個好人。好得全面而徹底,通卷讀下來,胡蝶的生命中似乎沒有不好的人。她的聲音裡沒有控訴,沒有抱怨,沒有責難,更沒有怨天尤人的哀嘆,有的只是愛和感恩。說演藝圈是大染缸,胡蝶是一朵青蓮;人言可畏的名利場,胡蝶是一股清流。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戲裡戲外,胡蝶用心演戲,更用心生活。從默片時代走來,一代影后塑造了眾多的人物形象,她們栩栩如生,穿越長長的時光隧道,在光影中走向世界,也走到了今天。如果要瞭解中國電影發展史,胡蝶的名字怎麼能夠忽略。而在戲外,更令人驚訝地看見,胡蝶是那樣完美地出演了自己的一生,一個好人平安的一生。
  關於做人、做事和做戲,正如胡蝶自己所說的那樣:
「過得了自己,也要過得了別人。」
「人家說,看穿了人生就是戲,但在我看來,卻是用不著看穿,人生本來就是戲。」
  一個屬於銀幕的人,就這樣被永遠定格在她自己創造的輝煌裡,好像繁星中的一顆,在天穹熠熠閃爍生輝。
  胡蝶,一個美人。美得通透且持久。
  民國時期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張恨水這樣描述胡蝶之美:「落落大方,一洗兒女之態,性格深沉,機智爽利。十之五六若寶釵,十之二三若襲人,十之一二若晴雯。」樓音女士這樣說:「越是做到華麗的地方,越是不脫莊嚴的氣派。」當時的媒體這樣評價胡蝶:有「閨閣之風」,無「浮囂之習」。胡蝶良善溫潤,獨立堅韌,周身散發出母性的輝光,她成為全民心目中的影后,代表中國電影人訪問歐洲諸國,所到之處,如飛舞的蝴蝶,傳播美和友誼,留下了一路芬芳。
  胡蝶的美超越時間,也超越種族和國度。她身上表現出來的獨立自由,自尊自信的氣質是稀有的,尤其是在那個年代,實在令人敬佩。
  胡蝶,一個有心人。她在她的講述中充滿善意,中國電影如何從無聲進入有聲,一路走來的昨日種種,來龍去脈,都有交代;那些應該被記住的名字,高處的,低處的,都被紀念。好像母親臨別前的細細盤點,聲聲叮嚀,許多細節令人淚目。只有有心人才會記住這一切,並且,把這一切告訴後人。
  日落之前,胡蝶站在溫哥華公寓裡望海的窗前,追憶似水流年,打撈散失的記憶碎片,縫補穿綴。胡蝶知道,太平洋的另一邊是魂牽夢縈的故國。都說溫哥華好像一張伸向太平洋的手掌,胡蝶就站在那指尖上,憑欄遠眺,放飛如雪如櫻的思緒,任憑自己像蝴蝶一樣凌風飛起。
  寫傳記,把真實的自己交出來,需要極大的勇氣,不僅僅是勇氣,更多要有愛。很早以前,就意識到,這是一份愛的工作,是有心人的工作,在人世間走一遭,作為歷史的親歷者和見證者,有話要說,並且說出來,留下來,給未來者立此存照,這是一種責任和擔當。而《胡蝶的口述自傳》更把早期中國電影事業起步和發展過程中鮮為人知的事件和人物做了簡潔又清晰的勾勒,給當下和未來研究中國電影發展及對外交流方面的專家和同好們提供了珍貴的素材,居功至偉,必須感恩和致敬。
  藉由這一場聆聽般的閱讀,時空變幻,如見蝴蝶翩翩飛臨,風和煦,百花開,我認識了胡蝶這樣一個好人、美人和有心人,走進她的生命故事,看見她的內心世界,雨過天青,一片澄明。
  感謝《胡蝶的口述自傳》給我帶來美好的閱讀體驗的同時,更要感謝和致敬的是劉慧琴本人,從書中可以看出,早於1978年兩人偶然相識,結下一段美好的忘年友誼。也正是在一代影后鉛華洗淨,隱居溫哥華的最後日子裡,作家有機會近距離地接觸到胡蝶和她身邊的人,受胡蝶的摯友和影迷之託,回憶錄的寫作和整理始於1985年。這期間,回憶錄連載,出版,不間斷地修訂,直到現在中國作家出版社再一次出版並隆重推出。配合自傳的出版,更有「蝶影尋蹤:電影皇后胡蝶」歷史珍藏展的活動也在城中舉辦,來自不同族裔的參觀者們安靜駐足,以朝聖的目光向一代影后致敬。
  溫哥華美好的四月天,滿城櫻花杜鵑,彷彿聽見蝴蝶的邀請來助興城中盛典,一同紀念著一個美好的生命,是惜別,更是迎迓。這是胡蝶口述自傳的延續,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別樣講述。劉慧琴之於胡蝶,好像陳丹青先生之於木心,他們不僅成就了一段文壇佳話,更叫我們看見一種自然天成的文化生態,在奔流不息的歷史長河中有一種接力,一種攜手,有信,有望,更有愛。
  如今,劉慧琴也已過了耄耋之年,她自己的生命原本就是一段傳奇,早年移居海外,挈夢將雛,獨手擎天,她不僅獨立將孩子們撫養長大,成功成材,更完成了自己的文學夢。
  一晃十幾年過去,再見到劉慧琴應是今年四月初的某一天,她像是換了一個人,腰背比從前挺拔,朝陽滿面,聲音也比從前更加明朗,元氣滿滿。
  劉慧琴欣喜地說,就在整理和書寫胡蝶傳記的過程中,另一個傳奇女性出現了——黃柳霜。2022年10月24日,印著黃柳霜頭像的25美分硬幣在美國發行,美國硬幣上首次出現了亞裔面孔。而這位從洗衣工的女兒成長為好萊塢巨星的黃柳霜竟然是劉慧琴母親家族的血脈。
  星移斗轉,時空交錯,生命和生命交相輝映,離而不散,看似阻隔,其實血脈相連。這是怎樣一種神奇的講述啊!作為一個寫作的人,如何才能做到止筆不寫呢?畢竟,都是受了生命呼召站出來的人,「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這就是寫作人的宿命,也是每個人要演好的人生大戲。
  不管是胡蝶,還是黃柳霜,劉慧琴在她們的人生故事裡,照見了自己的影子,那一份獨立、自由、尊嚴和堅韌,這是我們民族基因裡最值得誇耀和讚美的部分。
  蝴蝶飛,正因為蝴蝶有心。

左起:策展人國瑜冰、畫廊主人潘大宗、作家林楠、作家汪文勤、作家林婷婷公子陳興揚、畫廊經理王鷺,左坐劉慧琴,右坐林婷婷。 (劉慧琴/提供)

作者簡介:汪文勤,曾任職期刊編輯,電視臺編導。出版詩集《汪文勤詩選》《詩在》;長篇小說《冰酒窩》《耳蝸》;中短篇小說集《心動過緩》;散文集《捕風的日子》;曾榮獲冰心文學獎等。參與拍攝製作影視劇、舞臺劇多部,現居溫哥華。


貝殼集

文/文野長弓

  一位年輕男子在沙灘邊的一家酒店裡,買了一瓶烈酒。第一杯烈酒,他一口下肚。緊接著第二杯、第三杯又一飲而盡。不難看出,他的心隨著手機裡大提琴名曲《殤》傳遞出的淒美憂傷而起伏,一臉淚漣連,往事上心頭!
  鄰桌陌生姑娘見狀,揣測他或許想將生離死別之苦楚,斟滿酒盞盡數喝下。於是她冒昧向他遞了張紙條:塵寰之中,不可能有絕美的天神。縱然有,我們凡人也難以從她們那裡享受到精神上的滿足。所以,恕我一言,不論出於什麽原因,你總不能一直被《殤》裹挾,你不妨聆聽馬丁·赫肯斯演唱的《你鼓舞了我》那首可讓你卸掉肩上重負,激勵你「在驚濤駭浪中如履平地」,鼓舞你「在群山之巔屹立」,從而「超越自己」之歌!
  陌生姑娘有意無意的幾句話,點醒了局中人。只見他放棄了手中正待舉杯下肚的第四杯,然後立了起來,離開了酒肆,仿佛從此走向一種缺失生命之花綻放出生命之花的未來。


作者簡介:文野長弓《華章》編委、顧問,散文家,極短篇寫手。


文訊

溫哥華城中盛事

  加拿大華人文學學會於今年4月22日聯合溫哥華市中心「三生緣畫廊」舉辦的「蝶影尋蹤:電影皇后胡蝶歷史珍藏展」在閉幕式上隆重推出《胡蝶口述自傳》新書發佈會。作者劉慧琴除為購書者簽書外,並與在場的讀者朋友座談交流,分享民國影后胡蝶的傳奇故事。
  由於報名參加發佈會的觀眾讀者非常踴躍,為便於作者和讀者互動交流,畫廊分四個時段預定入場時間。參與者除溫哥華本地文藝界朋友、歷史傳記作者外,還有從西雅圖來的北美讀書會成員,更多的是社會人士。大家陶醉在民國往事的回憶中,使四場交流,溢滿著感人的熱情。胡蝶傳奇跌宕、璀璨的一生映照出中國電影拓展時期的艱辛與輝煌。
  當天購書情況踴躍,新書加蓋有胡蝶生前簽名印章及劉慧琴簽名,一位華人購書二十本,他說,有作者在此簽名,意義不同,他要帶回中國贈送親友。對這次的展覽和書發佈會,佳評如潮。

(編者)